少年的話猶如堅硬冰冷的寒冰，刺的人骨血都冰冷了起來。阿桐如棵勁松一般站立在廳堂之中，他看著這個年近六十的老者，眉宇之中滿是平淡。他不是不知曉這男子的身份，只是於阿桐而言，一切都只是空談。

管默然仿佛知曉阿桐要說什麽，淡淡一笑，“你沒有與我要續的舊，我可是與你有舊要續呢！”他看著阿桐，隨後指了指身邊的作為，“不若坐下來，咱們慢慢聊一聊？”

阿桐不為所動，只是木著一張臉，“管老，您想要說什麽就說吧？想要問什麽就問吧，何必多言，若是再不說什麽，請恕阿桐不奉陪了。”

管默然見阿桐如此說，也倒是沒有在兜圈子，而是直接了當地說：“那麽好，我就有什麽說什麽了。我的探子表示，原先山上的那個唐錦兮自行下山去了，以你的身手應該不會沒有察覺的吧？”

阿桐聽管默然如此問，不由得臉色陰沈，“那麽管老是什麽意思呢？是說人是我阿桐故意放走的嗎？”

管默然臉色不變，而是挑眉看向阿桐，反而道：“不是嗎？那麽真相又是如何呢？”

阿桐瞥了一眼管默然，“我為什麽要解釋與你聽？”阿桐的聲音低沈，他的眉宇之中帶著三分的挑釁，七分的蔑視，“你又是以什麽理由，來質問我的呢？”

管默然聽著阿桐這挑釁一般的話，面上的神情很是不悅，“我為什麽不能質問？我很有必要知道，你是怎麽想的，你如果不說，我恐怕是不能容許，我的外甥女身邊有你這樣別有用心的人。”

管默然的一番話激怒了阿桐，阿桐原本就對著管默然印象很不好，如今聽了管默然的話後，更是惱羞成怒一般，“管默然，你好意思說這般話嗎？方才你與九兒與陳老大對話的時候，我便聽得清清楚楚，你這樣哄騙你的親人，你不臉紅羞愧嗎？”

“臉紅羞愧？”管默然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，“我為何要臉紅羞愧？我行得正走得端，我有什麽需要臉紅羞愧的地方？”

阿桐冷笑一聲，看向了管默然，“沒有想到，管、陳兩家的長子，竟是這樣不堪的人。有錯卻不自知。需要我直接說明白嗎？原本那個唐錦兮可以順利下山，難道就沒有您的人相助嗎？”

管默然倒是沒有想到阿桐在說這個問題，的確他的確有去相助那個唐錦兮下山，實在是因為那個時候他是擔心弟弟陳玠是被人哄騙了，以為山上那個唐錦兮才是自家血脈，而陳玠身邊的那個，只是貪戀榮華富貴的女賊而已。

當時的管默然，原本想救下那個唐錦兮，然後等到陳玠將人帶回的時候，當面對質，讓貪戀榮華富貴的人受到該有的懲罰。只是，他派去的暗衛，以飛鴿傳書向他帶來了畫像，看過畫像之後，管默然就放棄了自己的想法。

他看過畫像之後，便知曉陳玠身邊的那個，的確是有可能才是自家的外甥女。因為山上這個，長得並不像唐淮與管心蘭任何一個，甚至與他們這些姨母舅父也無半點相似之處。

一個親生的孩子，或許長得不會與爹媽一樣，但是至少不會完全不一樣，同胞的兄弟姐妹，或多或少都會有幾分相似之處。就比如陳玠與管默然，長相皆是隨母親……

管默然看過後，就知曉自己犯了錯處，再去吩咐暗衛看管好唐錦兮後，卻發覺她竟是被另一夥人救走了，而且奔著京城而去了。知曉這一點，管默然才緊忙派人跟隨，他害怕如果自己猜測真的為真，那麽陳玠身邊的孩子，才是真的會有危險哪一個。

只是管默然並沒有與陳玠和唐錦兮說起，原先那個唐錦兮的離開，與自己是有關系的。也因此他們倆人並不知道，管默然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。

阿桐的話，讓管默然有些慚愧，他也不再板著臉端架子，反而嘆息了一聲道：“我是沒有辦法的。我沒有辦法完全的相信錦兮，我二弟他游走在外多年，並不清楚這宅門內部的爭鬥與爾虞我詐，我必須小心謹慎啊！”

“小心謹慎？”阿桐挑眉，語氣之中帶著三分諷刺的味道，“你在小心謹慎一些什麽？你小心謹慎的認為，陳老身邊的不是真的，所以就我們盤風山上的那個唐錦兮，就在你的幫助下順利逃脫了，你小心謹慎，所以你真正的外甥女就因為你的顧慮受傷了，你竟是將這些歸咎於小心謹慎？別逗了！”

管默然無言以對，他的確是想得太多，算計得太多，自以為自己顧慮得才是周全，只是卻傷害到了最不應該傷害的人。

阿桐見管默然沒有開口，皺著眉看著管默然，“我只問您一句，你將阿九究竟至於何地？她在你心裏究竟是如何的地位？”

“你問這些做什麽？”管默然很不喜歡阿桐這種近乎於審問一般的語氣，“你想做什麽？’

阿桐倒是也不作隱瞞，只是木著臉道：“那麽我恐怕沒有辦法接受，自己的妹子，在你這樣一個別有用心的人身邊，尤其是你這舅舅的身份，會讓阿九她放松警惕！”

“你怕我傷害她？”管默然挑眉看向阿桐，“你又怎麽不接受？難不成你會帶著她離開嗎？”

阿桐肯定一般地道：“這又有什麽可意外的？你們既然不做保護，那麽我就只好再盡全力保護她，即使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你，但是那又有什麽關系？我總不能讓她時時刻刻處於危險之中，而不自知的好。”

“少年，你很是猖狂的啊！”管默然冷笑，他是知曉這少年很在意唐錦兮，但是就是因為這幾分在意，讓管默然心裏很不是滋味。

可能是有所偏見，曾經做過山賊的頭子的外甥女，管默然都不是很能接受她的過去。就更不論說著粗苯木訥的阿桐了。

阿桐對於管默然的印象一丁點都不好，相比這管默然，阿桐還是更喜歡陳玠多一點，只是那也只是多一點。因為在阿桐看來，這些人都不會有自家師父那般疼愛白九兒，師父將白九兒從一個糯米團子一樣的娃娃，養到十八歲有多麽不容易，費盡了多少心血，阿桐全部看在眼裏。

而白九兒這些真正的親人，完全沒有承擔起照顧她撫養她的責任。從白九兒小到她成長為一個二九的姑娘，他們沒參與任何一個過程。而如今，卻是用自己的標準處處去嚴格要求她，這顯然很是不公平。

阿桐不願意自己家的白九兒與那管陳兩家有什麽關系，更是不樂意她跟著他們回去，但是沒有辦法，她很顯然是渴望親情在的。阿桐也知曉，自己這幫師兄弟取代不了她真正的兄長弟弟，也知曉師父再怎麽疼愛，也取代不了父親的地位。

“狂？我狂嗎？”阿桐淡淡地重覆，隨後看著管默然，黝黑的面容上，格外的認真與嚴肅，“我只是為著她感到擔憂。一個從小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姑娘，乍然間什麽都有了，她只會珍惜她可以抓得住的一切，但是就是因為如此，她會松懈許多，我不想她受傷，我也不想她的願望只是一場空！”

管默然聽了阿桐的話，便是有些沈默了。管默然並非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，與其說他察覺不到他人的情感，更可以說是他不樂意去查探。管默然作為長兄，他一直覺得自己夠格，他的確護好了自己的弟妹們，可是……

大妹妹拋卻責任外嫁離開，弟弟外出游走不願意歸家，小妹妹孤身一人在涼州撐著家業，寧肯守著偌大的園子獨自嘆息，也不肯回到有自己的主家來，這是什麽原因，管默然從來不曾去想過。

管默然想要靜靜的嘆息，卻是礙於阿桐在，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。

阿桐瞥了一眼管默然，語氣冷靜地說：“昨夜圍捕阿九的人，下手毫不留情，我不相信這裏沒有你的吩咐。”

這是在認定他一定要去傷害自己的外甥女嗎？管默然皺眉，心裏萬分惱恨。不過心中萬般惱怒，卻是沒有表現出來，只是看著阿桐道：“是，的確是有著我的吩咐，只是我根本不知曉那是我的外甥女。”

阿桐看了一眼管默然，不由得輕飄一哼，“不知道是自己的外甥女，就可以聽信一面之詞，就對著無辜之人圍捕追殺嗎？”阿桐諷刺地笑道，“你們管陳兩家，做事未免太過偏激，太不遵守道義了。”

“道義？”管默然聽著阿桐如此說，仿佛聽到了很好笑的笑話一般，“這盤風寨在江湖上赫赫有名，你們向來是劫富濟貧的，老夫也知曉。只是這劫富濟貧說得好聽，不就是賊嗎？”

這也是管默然對著唐錦兮有那麽一絲絲芥蒂的原因，他調查過，雖然唐錦兮一再逃寨而出，可是那轟動江湖的拐賣縣令事件，他還是有耳聞的。雖然覺得也是解氣，但還是覺得她太過魯莽和胡鬧了。

而阿桐，聽著管默然這樣說，緊緊地握緊了手中的刀，聲音低聲，帶著幾分狠戾，“是，我盤風寨是賊，但是我們也有道義可言，而您……說著正直嚴肅，忠厚嚴謹，那麽您就一點錯事沒有做過嗎？”

阿桐最是不喜歡他們這種所謂正人君子了，他們的的規矩太多了，滿嘴的仁義道德，實際上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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